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暖暖的热风有气无力地游荡在人身旁,蝉鸣声、蟋蟀声此起彼伏,为这个炎热的季节更加增添了一丝丝的嘈杂,但也算是农村里夏日最动听的天然催眠曲了。就在这个夜晚里,一个小小的破草屋前的院子里,有一个目光有些呆滞又面色沧桑的男人正在如临大敌一般地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已经是陆啸天第五次被高利贷债主们发现而被追杀了。就在下午,陆啸天刚从人民医院回来,走到陆家村纵横村头村尾的那条主干道路上,发现了前面有几个凶猛的武夫,有一两个好像是上次高利贷债主们聘请的打手团队的成员。远远望去,每个人虎背狼腰、凶神恶煞的,无形地形成了一堵气墙,路过的人都避之不及,害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其中的某尊大神。看他们在那一边不停德摇动着扇子,一边喝着矿泉水,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这些打手们跟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追过了他几次,都被他因为跑到人群中就让他像泥鳅似的轻松甩掉了。陆啸天见他们点着烟正在互相谈论着什么。他可对他们谈论的内容没什么好奇心,知道现在就是凑上前去,也只能是挨打的份,所以,他就立刻转身快步走了起来。总之,按他多年逃债的丰富经验来看,这条路暂时是不能走了。
“这地方是我的老家了,自从上完大学就从来没回来过,连依瑶也是刚刚知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他想,“看来这个地方暂时也不是那么的安全了,等依瑶身体好点了,再另外找个其它地方躲躲吧!只是没想到,我们才仅仅在这住了一年多,又要搬家了!”然后,便绕路从村的另一边跑回家。刚回到家门口,一个既令他担心但又十分开心的消息就从邻居的口中传进了陆啸天的耳朵里。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陆啸天却依然在院内踱步。他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逼自己看看满园生机发出的气息来平静内心,但自己的步速却是变得越来越快了。他竭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担心之情,依靠在墙边,又抬头仔细地看了看身旁那颗陪伴他童年的老柳树,那颗柳树在有些昏暗的路灯映照下竟然也显得有点傲然屹立的意境。
也许是触景生情吧,随着脑海中记忆的不断发掘,他又回忆起了自己当年的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而当年的“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的激情豪迈的壮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和别人交谈时的廉价的自嘲罢了。大学四年毕业后,他和另一个大学认识的铁哥们张志德开始合力创业,并建立了一个小公司——天志公司,赚到了的人生第一桶金。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直到父母在一次车祸意外中双双丧生。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陆啸天开始日日在酒吧里与酒作伴,那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放纵自己的日子了吧!在这段难过的日子里,陆啸天幸运地遇到了那个他一生要守护的她——刘依瑶。
可惜,天公不作美,刘依瑶在一次体检中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是胃癌晚期了,陆啸天得知后更是苍老了许多,三十岁左右的人竟生生地长出了一大堆白头发。为了让妻子受到更好的治疗,他开始了自己的筹钱之旅,他用掉了自己的大部分积蓄,转交了自己的股份,利用一切机会去借朋友、客户的钱,去银行贷款,甚至去借高利贷,却都只能延长她这一丝一毫的生机。尽管他始终努力地安慰自己,明天会变好的,但一切事实都告诉他,他们之间是不可能长久的。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有缘无分吧!
想到这,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望着星空,迷茫至极。不一会儿,他安慰自己,“至少她还能为自己留下一个回忆也是好的。即使一周之后就此分离,那也只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还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陪陪她吧!”接着,他又不服气地狠狠地锤向了身旁的柳树,柳枝轻晃。剩下的就是某人在叹气不已了。
突然,屋里传出了“哇哇哇”的哭声,陆啸天焦急地窜进破漏的草屋,大声地朝着那个从村里请来的接生婆问道,“依瑶怎么样?生了没?男孩女孩?”他用力握着接生婆的手,不要命似的摇着。那个接生婆显然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满,但也十分理解,依旧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答到:“你老婆身体还是有点弱,小心照料她。不过,还是恭喜恭喜了,生了个男孩!”
陆啸天一听到母子平安,如释重负一般,松开紧握的手,倚倒在旁边的一个小沙发上,脑袋放空了似的,也再顾不得接生婆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只是兴奋地吼道:“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我要当爸爸了!哈哈哈……”
又一想到依瑶还在床上,他像风一般地闯进了卧室,蓦然看见那个疲惫、脸上有些病色的苍白又有些慵懒的美妇人,他又平静了下来,缓缓地走到刘依瑶身旁,轻柔地说道,“我永远爱你,依瑶,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说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刘依瑶眯着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用尽力气似的吐出几个字,“我也爱你,永远永远。”
听到刘依瑶的话,陆啸天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自己有多么的苦,多么的累,也一定要让母子俩永远地幸福快乐。
陆啸天轻轻坐到床头,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长发,目光却顺着她娇柔的身躯移动。当他掠过床单一摊血迹时,心里又是微微一痛。目光移到床的另一边时,这才看见那个令他父母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小婴儿。
婴儿刚刚出生时,就像一个大大的肉球,全身被一块被单包住,只露出一个令人怜爱的小脑袋。他的皮肤十分的光滑亮丽,如果婴儿的皮肤真能移植的话,哪怕是移植到一个很丑的女人身上,那恐怕也会令所有女人嫉恨吧!
陆啸天慢慢地走到那个婴儿面前,抱起这个有点儿活泼好动的婴儿。从婴儿的面貌中,他依稀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陆啸天笑着对妻子说道,“你看这个孩子多么像我,长大肯定是个帅哥!眨眨眼睛就能迷倒一群的漂亮女孩,以后想低调都不行了!”
刘依瑶听见他说的话,格格的笑了起来,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把头靠在陆啸天肩膀上。陆啸天知道妻子的想法,微微摆正了一下她的上躯。然后把婴儿递到妻子手中。刘依瑶接过后,碰了碰婴儿的小鼻子,用母亲溺爱的眼神看着这个刚刚才让自己的身体万分痛苦却令自己一生都感到欣慰的小生命,又转头对陆啸天说道,“啸天,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陆啸天微微正色,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儿子以后肯定比他老子更争气,也希望以后他会有鸿鹄展翅的凌云之志,能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嗯,就叫他凌云吧!”
“陆凌云,嗯,不错,挺好听的,那以后宝宝就是我的小云儿了!”刘依瑶一边笑着,一边用手逗弄着凌云的小嘴,也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她是对谁说的。
陆啸天看见这温馨和睦的气氛,不自觉地轻拥着刘依瑶,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怀里女人的淡淡发香和体温。他仿佛忘掉了一切,甚至忘掉了自己,他的时间也仿佛定格在这一秒,现在他只想在这种感觉里多停留一会儿,即使这一会儿代表的是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时间总是不尽如人意,陆啸天从幸福的气氛中醒来,抬头时却看见怀中玉人早因劳累而睡着了。这时他才依依不舍地让刘依瑶安稳地躺在床上,将儿子放在床头另一侧。又想起接生婆还在外面等候着,急忙前去道谢,这才打发了她。回到卧室时,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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